养猫文章-青未了｜养猫记

文/王福云

世人之嗜好多矣，有爱花者、爱画者、爱鱼者、爱鸟者……种种莫可计数。而我，独爱猫，养猫。猫咪素喜干净整洁，模样俊俏可爱，动作迅疾灵活，单单是圆圆的眼睛和润润的鼻头，翕动的长且硬的胡须，带有肥厚肉垫且伸缩自如的利爪，随声转动的吸纳微音的耳朵，玩闹时的举手投足就足以让我心醉。

渐进深秋，晚上吃罢晚饭，还没有供暖，各人都闲散的坐在那里看手机。空气有点微冷，不自禁，便提前进了卧室。至夜深，睡的正酣，忽被一阵接一阵怪戾的尖叫声惊醒。漆黑中，我惊异于这深夜出现的怪叫，很容易就和小时候姥姥讲的各种鬼怪的故事联系起来，心中陡然增添了些许惊悚。幸好，这是在城市，在钢筋水泥的楼上，并没有乡下月风高的晚上，没有黑影绰绰、形如鬼怪利爪的各种树枝伸将过来。我紧闭双眼，心里盘算这些虚晃的故事，忽而就被瞌睡打倒，睡将过去。刚刚复入佳境，又被渐次凄厉的叫声催醒，而且愈演愈烈，或尖利，或哀怨，或詈骂，或撕咬，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如此反复，惶惶不可終夜。我有点恨不得住在平房，像披衣出去朝他们扔一块石头的快感。记得以前看过一篇鲁迅的文章，曾半夜写作，忽听窗外猫儿叫春，叫声乱作一团，搅得他心烦意乱，无从写将下去，只得找一石头之类硬物仍将去，才算了事。遇到这事，确是烦心。

很小的时候，曾艳羡姥姥养的花猫，可无论怎样的讨好，那猫总也不领情，体察不到我对它的好，烦了还对我龇牙咧嘴，使我不得不对它敬而远之。于是告诉妈妈，有机会要养一只猫，一只真正属于自己的猫。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村子里很少有人家养猫，狗儿倒是不少，可我不爱狗的粗劣，唯独喜欢娇小可爱温柔漂亮的花猫。一次放学回来，家里赫然出现了一只猫，一只邋遢落魄的黄猫，瘦瘦弱弱病怏怏的，还瞎了一只眼睛。妈妈说，去地里干活，在地里发现了这个家伙，叫了叫它，居然真的跟了过来，近了才发现是一只让人可怜的病猫，想必是别人家遗弃抑或迷路的猫咪。妈妈也是一个心地特柔软的人，就顺势把它带回了家。回家后，我们悉心调养，并没有嫌弃它，它的毛色也渐渐有了光亮，虽然不是很可爱，但我们都非常的喜欢它。它也既来之则安之，在我家安心的住了下来。每次放学后，我和弟弟第一时间就去看它抱它。由于上学年龄小，后来的事情也记不清了，也不知道那只猫是咋没的。

后来，村子里的猫渐进多了起来。只要一听说谁家有猫下崽了，我就让妈第一时间过去说好预留一只。结果，我家就来了一只灰黑相间的雄性虎斑猫。小猫刚来的时候，瘦瘦弱弱的，眼神朦朦胧胧，叫声细声嫩气，胎毛稀疏且长，小尾巴在身后摆来晃去；小脑袋倒是挺灵光的，小耳朵机敏的竖着，随着声音转动着方向；眼睛又圆又大，瞳孔随着光线的强弱，时而放大时而变成一条线。喵喵的叫声细微柔弱，这么小就离开妈妈，叫人有些于心不忍，由心底生起一种怜爱。于是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猫，然后用嘴嚼了带有虾皮的食物喂它，一来二去，我和弟弟成了小猫最可信赖的人。每每见到我们，它就喵喵叫着，把头紧贴在我们的裤腿上，在两条腿之间来回撒娇的蹭，还不时的打着呼噜献媚。我和弟弟就会情不自禁抢着抱起它，把它圈在臂弯里，轻轻的捋着它的脊背，它也心安理得的趴在我们的怀里，享受着我们的体温，享受我们的爱抚，还会把嘴巴凑上来要吃的东西。春去秋来，小猫渐渐长大了。长成了一只威风凛凛、体形健壮的猫帅哥。它开始昼伏夜出，有时几天不见它的影子。我们都很纳闷，不知其所踪，担心它在外面迷路，抑或被人扣留，抑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直到有一天晚上，睡至正酣，况是在冬天，我分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料想出去了一天一夜的的猫咪回来了，也没大理会，翻身继续睡觉。第二天早起上学时，发现在墙角处有一团脏乎乎的东西，莫可名状，亦使我感到惊恐，急唤母亲过来查看。原来是一截吃剩的老鼠!猫咪半夜蹲守，是出去捉老鼠了!我们在感到诧异唏嘘之余，继而感到些许欣慰：猫咪长大了能干活了。从此，秋收以后，院落里的挂在树腰里一大串一大串的等着晒干的玉米再也不用妈妈担心了，有了猫咪的看守，老鼠再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来猖狂。老鼠是最令人恨之入骨的东西，只要有人在的地方，这东西就如影随形般的跟人栖居在一起，关键是那张又臭又锋利的嘴巴，到处乱咬，不管啥东西都给你嚼个稀巴烂，更有甚者，会把别人的被褥衣服鞋子之类嚼尽杀绝之后再絮上一个温暖的窝，在里面安家落户、结婚生子。所以，老鼠之流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过街必遭人人喊打的秽物。偶尔也有胆肥的老鼠想出来碰碰自己的运气，躲在玉米堆的深处偷偷的小声咬啮。对付万恶的老鼠，最科学物理的方法就是养猫。既有猫，何有鼠！这是天地两极精明矛盾的造化。这时，我都会悄悄的把猫咪抱过来，猫咪一听到响动，立刻警觉了起来，哪怕是在睡觉，也毫不含糊，立刻瞪大了眼睛，瞳孔大的像两颗圆圆的黑葡萄。头向着响声处紧紧的盯着，小耳朵机警的收集着老鼠细微的动静，弓着着身子，带着厚厚肉垫的爪子轻悄悄的向前挪移着……然后就是长时间的蹲守，蹲守……有一次，猫咪不知从哪里捉到一只小老鼠，用嘴含着叼进来，并不急于吃掉，而是把已经吓得灰飞魄散的老鼠轻轻放到地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它战战兢兢的四处逃窜。然后再准备好捉鼠的架势，目测自己的势利范围，盯紧、弓背然后快速发力，如箭在弦，一下下扑向伺机逃走的小鼠，抓到了再用两只前爪抱着站起来抛的老高老高，再落下的时候，就用灵巧的前爪左右的摆弄老鼠，如此反复，老鼠就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筋疲力尽了，就是逃也找不到去向。等它玩够了，然后就叼着老鼠去一个安静的角落，享用自己的美餐。一顿饕餮之后，找一个舒适的地方，眯着眼睛，用它的带着倒刺的舌头慢慢打理爪子、绒毛以及脸，然后蜷缩着身子呼噜呼噜的睡一个好觉。猫戏老鼠的游戏经常上演，我们也常为它略有瑕疵的表演捏一把汗，常常会担心它把好不容易捉到的老鼠玩丢了。它也确实如此，有过失手的时候。后来，猫咪更胆大了，常常在一天的睡眠之后，晚上就不见了踪影。等再见到它的时候，已是凌晨或是次日凌晨时分，身上满披着带刺的类似苍耳的植物的种子。他经常的昼伏夜出，想是去了更远的田野捉田鼠了，它成了披星戴月的田间勇士。再后来，我再见它的时候，它蜷缩在角落里，满嘴白色的泡沫，神情极度的紧张，两眼瞳孔放的老大，唤之也无应答，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极度痛苦。妈妈说，猫咪应该是吃了死老鼠中毒了。我们都心急如焚，心疼极了，但又不敢轻易接近它。妈妈去诊所买来了叫做“阿托品”的针剂，也顾不得被它咬伤的危险，我两手攥了它的四肢，妈妈用筷子撬开它带有锋利牙齿的嘴巴，快速的给它灌了下去。它惊恐而又痛苦的痉挛着，这一刻 我多么希望它能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在救它，而不是害它。过了几天，它竟奇迹般的缓了过来，更加亲昵的在跟前绕膝……这是一只聪明的猫咪，吃一堑长一智，它以后再也没有犯过类似的错误。只是后来它离奇的失踪，任凭妈妈用了各种办法打听祈祷，甚至动用了村里的极精明的能掐会算的神婆也无济于事。我终于失却了我最爱的猫咪。

在潍坊结婚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住在一楼带院的楼房。有喜欢猫咪的朋友说要送一只猫。我心里不眠又有些痒痒，心想可以散养在院子里的。没承想，她送过来一只可爱俊俏漂亮的波斯猫，一身雪白的绒毛纷披，两只眼睛一黄一蓝，煞是洋气。我和儿子高兴的爱不释手，再也不舍得把它放到门外。可居楼的条件限制，猫咪的吃喝还可以，拉洒就成了问题。它平时喜欢摸爬滚打，上蹿下跳的习性也一度引起家人的瞠目。猫咪的指甲犹如老鼠的门牙，生长极快，需要不失时机的打磨；而且它的大小便也极其将就，总是找松软的沙土挖坑，之后埋好压实，再用鼻子嗅一嗅，才可放心。所以在乡下还好，它有广阔的活动领域和繁多的树木杂物供其挥霍。这样一来，猫咪初来乍到，摸不清底细，难免到处乱抓乱蹭，我家的沙发成了它磨爪的道具，它吃饱喝足之后，再跳上软软的沙发，咪着眼睛，伸长了前爪和身体，打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被身体蜷缩起来，洗漱完毕，心无旁骛呼噜呼噜的睡大觉，这真真一个会享受的家伙！没有几天，我家的沙发就被他抓的跳线，家人的鞋子也被它拿来把玩，花瓶也被它打烂，入厕也不安规矩，它甚至站在儿子的小鱼缸外觊觎，伸进爪子捞鱼……老公擅喜养狗，向来讨厌猫咪这种奸懒不忠、好逸恶劳的行径。说来也是，猫咪素有不忠的恶名，只要谁家对它好，它就忘恩负义喜新厌旧了。我们一度起了纷争，最后决计再送回乡下妈妈那里。以后在老家的日子里，我们几乎见不到它了，只听说那只猫咪很招人喜欢，村里的猫咪也以物稀为贵，发情期的时候，它整天的厮混在猫堆里谈情说爱，颇受雌猫咪的垂爱。有一次回老家，好久没看到猫咪的影子，问及，爸爸说：“那只猫是不是有啥事想不开呀，老是出去吃死老鼠，救了七次了，最后没救过来，想必自杀了吧。”我黯然，猫是有九条命的……

“莫道万物生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正如猫咪之类，他们享有同人类一样的生命权，既然善始不能善終，徒引我的叹惋与戚戚然，勿若放弃此举。自此，我家永不养猫。

王福云，女，山东潍坊人，省散文学会会员，喜爱文字。希望用文字的色彩铺满生命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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