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番外-二皮作品：养猫记
来自：猫咪馆 | 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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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振铎先生的《猫》通过三只猫的故事，给我们展示了养猫的个中情怀，睹物伤怀，由此我想到了从小到现在我家养猫的悲喜剧。
我记事起的第一只猫是从别人家“寄”过来的——邻居家的猫生了，提前打招呼，过了满月就抱养一只，这是不要钱的。
记得那只猫是我和父亲去邻居家抱来的，老猫慵懒地蜷缩着睡在一张很大的蒲团上，几只小猫哼哼唧唧地拱着吃奶，我们偷偷地抱走了其中一只……
过了几天，听说那只猫妈妈因为孩子日渐减少而发疯了，气急败坏地嗅着气味儿逐家寻找，那天我们事先得到消息把小猫藏在了衣柜里，老猫果然气势汹汹地来了，在屋里逡巡了一遍没什么收获，结果忘了亡失孩子的悲痛，钻到墙角旮旯捉了只肥大的老鼠衔着离开了。
小猫的到来，给我们增加了不少乐趣，特别是老鼠少多了。夜里再不用被悉悉索索的老鼠活动声音惊醒而气急败坏得睡不着觉了。
可是，这只小猫后来却死于非命，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那天夜里，黑暗中我一次次把跳上床、要钻进我被窝里取暖的小猫推下床。殊不知，正是它的锲而不舍，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小猫确实在温暖的被窝里打着呼噜美美地睡了一夜，然而，到底是少年不更事，第二天早起，我忘了它的存在，穿衣服时一直压着它，很难想象它被压时极度痛苦却难以发出求救信号的惨状——它的样子已不成形，内脏可能被挤到了身体的后半部分，每艰难地走上一步，都会踉跄地翻一个跟斗……
中午放学回家，妈妈伤心地告诉我：小猫死了。它静静地躺在灶间的火门边一动不动——也许母亲想用温暖来挽救这条可怜的生命。
1976年发大水，冲垮了我家的老屋，水退后我们一家五口借住在一个本家大娘的两间破屋里，那段日子清苦却快乐，多亏一只不速之客的来临。
这是一只猫，一只体格健壮的中年母猫。
它着一身橙黄色毛皮，油光发亮富有弹性，搭手一摸光滑厚重，更神的是黑暗中用手捋它皮毛，伴之“嗤嗤”轻响，竟有点点火星闪现！
这只可爱的母猫很快成为我们兄妹几个无聊时的玩伴，我们经常在夜里“嗤啦啦”捋它的皮毛，即使在昏黄的油灯下也能看到那神奇的亮光。它呢？好像也很享受我们的游戏，眯上眼睛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虽然它在的那些日子我家老鼠绝了踪迹，但是母亲还是决定要把她赶走，母亲嘴里愤愤不平的是“那野猫捉老鼠时打碎了一个陶瓷罐子”，其实是因为它怀了崽子，行动愈发笨重，母亲嫌弃它生孩子时的脏！
时间太久，记不得母亲是如何赶她走了，或者棍棒相加，亦或恶语相向吧，不晓得她离开时是如何的惆怅悲哀，动物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她离开时，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念想”。
那是个冬日，早晨我还没起床，就不见了老母猫的踪影，大家惊异地发现，我睡觉的床旮旯里赫然有两条带肉的新鲜肋骨！
经过确认这是猪的肋排，那天正好前街一家办丧事拉桌待客，母亲幽幽地说：老猫知道此地不能再久留了，就无奈离开另找地方分娩，临离开时便偷了肋排来报答我们一家这些日子的收留之恩……
后来老猫真的没再回来，最后悔的是母亲，她懊悔自己逼走了一条生灵——也许涂炭好几条幼小的生命呢！
那些年的老鼠真是多，而猫少之又少，猫们白天都拴在家里，夜里上了门栓才敢放开让它们在屋里捉老鼠，这样做不光是怕跑丢，也怕它们乱跑误食了被药死的老鼠，那年月活老鼠多，死老鼠也不少，村里肮脏的废坑垃圾堆里常见被药死的呲牙勒嘴的可恶老鼠。
九零年，在天津打工的父亲用纸箱装着、坐火车偷偷捎带回来一只可爱的小猫，据他讲，天津那里猫多得很，野猫在工地上乱窜，一块白馍就能领一只来。
这只小猫灰黑毛色，精精瘦瘦的并不起眼，可是那两只精神的圆眼睛和竖起的小耳朵确实喜人，况且它活泼的很，整天奔跑不停，不是撵鸡就是追蝴蝶。闲暇时我爱逗它玩儿——有时我把手指从磨盘眼里伸过来，小猫咪扑过来好奇地歪头瞪眼转耳朵，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抓挠这“不速之客”，真正弄不懂啊，便转脸咪咪叫着向我求救；最爱玩的游戏是我把一个线团偷偷绑在它尾巴上，看它疯狂地转圈追逐自己的尾巴。
想起来那时节猫的待遇真好！虽然不像今天被当做宠物火腿鱼肉供养着，但是吃块儿馍馍你都得给它用嘴嚼碎了喂食，就这样有时它们还不领情，拿鼻尖儿嗅一下“喵”一声嫌弃地离开。虽然这样，仍掩盖不了我们对它的喜爱之情。
日子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过了两年，这只猫虽然体格明显长大了，却忽然削瘦起来，性格也不活泼了，有时听到老鼠的动静即使解了绳也置若罔闻，最要命的是那年夏天，因为长时间卧水泥地得了严重的风湿，拖着后腿勉强挪着走路。
终于有一天，这只陪伴我们数年的猫忽然不见了，母亲说：不要找了，猫一般不会在家里老死，在自己大限来临前，会选择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死去，它怕主人伤心哪！……
都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贼”，如若母亲所言属实，这件事完全颠覆了我们对猫——这种人类小侣的偏见，我们全家人为此唏嘘哀惋了很久。
后来我家不再养猫，再后来老鼠渐少，猫也不金贵了，养猫的人越来越少，野猫日渐增多，我常年住学校，见野猫也最多，它们常常三五成群在废弃的老教室、食堂的泔水沟边穿梭觅食，凌乱肮脏的毛发、瘦弱不堪的身子、饥饿颓废贪婪的表情，整个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养尊处优的生活已成过往，软和的稀饭亦为奢望，就是一块硬如铁的干馍馍，它们也会津津有味地啃上半天……
沧海桑田，天道轮回，这种昔日人类的宠儿今朝竟落得如此凄惶的境地（宠物猫除外），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落魄的猫儿遵循“优胜劣汰”的规律，那些强壮者，在恶劣的环境里打造出钢板样的身体，在老鼠极少的情况下，食草根、捉虫子、喝露水，又何尝不是顽强地活着，并且顺理成章地繁衍着后代呢？
前段时间，学校办公室和教室鱼缸里的金鱼不幸陆续惨遭不幸——这是半夜里馋猫惹的祸。
面对桌子上鱼缸旁狼藉一片，还有若干片带血的鱼鳞，同事们愤愤不平，咒骂着贪嘴的猫儿，我内心却平静而坦然，因为我养过猫，对猫儿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结，我了解这些看似可恨实则可怜可爱的小东西；我也知道，地球不是人类的专属品，大自然的风花雪月、春华秋实之类的美好风景的构筑，缺了谁都不行，哪怕是一只猫！
2021.01.18
（来源：厨娘的诗和远方 公众号）